本报特约记者  喻彩华   chindy

     “圈子里的人最近已经谨慎很多了，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约局了。”张扬（化名）说。张扬是北京一家知名创业公司的CEO，也是圈内十分热衷的一位德州扑克玩家。他参加了上十次场场爆满的德州扑克（以下简称德扑）比赛，亲眼目睹了李开复、柳传志等高端创投圈人士对此的热爱。他说，“这个游戏可以很好地考验一个人的眼光、直觉乃至策略思考能力。更重要的是，它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进入高端局的，能让我有更多机会接触到创投圈的大佬。”

     德州扑克，这是一个最近几年来在国内十分流行，特别是商界、创投、互联网高端人士青睐的游戏。李开复、马云、柳传志、陈一舟、史玉柱、周鸿祎、张旭豪、孙陶然、汪峰等等知名人士都是它的痴迷爱好者。

     “德扑被视作考验智商、情商的社交游戏，在中国的互联网圈、创投圈普及率极高。”张扬说，如果说高尔夫是过去必备技能的话，德扑就是创投圈的敲门砖和润滑剂，甚至成为创业所必须的一种标配技能。”

     在这个游戏中，流动的不止是上万甚至上百万元的筹码，还有商业合作机会和一拍即合的高端人脉。一个关于德扑的产业链就此日益成形，这其中既有一掷万金的科技界大佬，也有专业的德扑选手，也有围绕德扑而生的超过500加俱乐部、扎堆赛事、创业公司以及全国6000万普通玩家——2016年，仅三亚一个城市，同期举办的德扑比赛就包括总奖池1000万的腾讯TPT扑克锦标赛，以及联众举办的总奖池888万的WPT中国赛。而在2017年4月，李开复在海南发起的“德扑人机”，更是让张扬等人相信：德扑即正在国内迎来它的春天。

     这个春天现在遭到了当头一棒——7月底，16岁考上清华、原人人网负责人许朝军因涉嫌赌博罪被检察院批准逮捕。让昔日创业明星许朝军成为阶下囚的正是德扑，其因为牌技出众被称为“校长”，还代表人类参加了今年4月李开复组织的“德扑人机大战”。相关消息显示，许朝军既是德扑参赌人员，同时开设赌局抽水，在茶楼“开局授课”半个月，涉案金额300余万元。

     与许朝军一同被抓获的还有其余几位互联网相关人士，只是因为与许朝军相比参与不深，均为治安拘留并已于近日先后释放，但这足矣引起整个圈子的震动。“我们都希望更加长远地看待游戏的良性发展，如果这个品类给做坏了，那么这个行业就完蛋了。”张扬说，他们担心因为有些同行急功近利地从市场中攫取价值，很可能会导致政策收紧，从而危机整个行业的未来。

     但事实上，无论是张扬这样的玩家，还是“布道者”李开复，他们或许都难以说清：天生包含 “运气”、“筹码”等因素的德州扑克，如何去摆脱“赌博”这个魔咒？

“布道者”李开复

一次牌局中，于晓濛（左二）决赛中不敌李开复

      墨刀联合创始人于晓濛是在晚上9点后进入FT桌（决赛桌）的。身着浅蓝牛仔上衣的于晓濛拿着几万筹码，不声不响的坐在了李开复后手位，大框眼镜下的明亮双眸捕捉着牌局上的每一个信号。

     起初，于晓濛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李开复的警惕。她的筹码只有几万，在9个人的决赛桌，只有两位女性牌手。相比之下，决赛桌上的其余几位男性，才是值得引起李开复关注的对手。

    但这天于晓濛的头脑清醒，运气也不差，在经历了几个回合——手牌稍不如意就果断放弃、遇到好牌则耐着性子把底池做大之后，她的筹码渐渐丰厚起来，成为与李开复最后决战的那个人。

   “你把我养肥了，开复老师。”这个90后女孩狡黠地说。此时，美女荷官发出公共牌10、A、4。于晓濛得到黑桃A、红桃5，中了一对A。

      这天是2016年11月26日，国内最大产品经理社区PMCAFF，联合阿尔法公社、传奇扑克、创新工场共同举办的第一届PMCAFF产品经理德扑大赛现场。搜狗输入法之父马占凯、前Airbnb中华区产品负责人余鹏、前锤子科技设计总监等几十个互联网行业的创业者、产品经理加入了这场德扑比赛。

       德州扑克全称Texas Hold’em poker，中文将其简称为德扑，是一种玩家对玩家的公共牌类游戏，发源于美国。这项扑克运动，在美国的流行程度堪比中国麻将。在中国，德扑最早的一批追随者是从华尔街回国的投资人以及互联网创业者，李开复就是其中之一。因此，作为国内最早接触并公开推广德州扑克的投资名人，创新工场CEO李开复被请来助场。

     被很多人视作创业导师的李开复多年前就喜欢玩德扑。一个故事是，2015年6月中旬的一天，李开复跟一个叫做“群英会会”的组织，聚在北京郊区的一个酒庄里玩德扑到凌晨三点。创新工场的人一直催促李开复去休息——几个小时之后，2013年9月被查出淋巴癌的李开复又飞回台湾去养病了。按照医嘱，他每个月必须休息半个月，每天晚上九点必须睡觉。

    “群英会”是李开复与徐小平、蔡文胜等几位投资人联合创办的，每期都有40位创业者参加，德扑比赛正是创业者和投资人之间最重要的一环，最频繁时甚至达到每周一场，规模为30人左右，有时会设置更高端的局，人数更少，李开复也多次亲自上台与创业者同台竞技。

       在那个夜晚，面对于晓濛的挑战，李开复突然宣布到：“all in。”all in是德扑用语,意思是“全下筹码”。这意味着，李开复决定赌上20多万筹码，与于晓濛决一胜负。

    “call（跟进）。”于晓濛没有退缩，把全部筹码推向前方。在围观人群兴奋议论声中，双方开牌。李开复是梅花A、方块8，险胜于晓濛，成为这场牌局的赢家。

    李开复显然也有一败涂地的时候。在今年1月12日到13日，整整15个小时，李开复、汪峰、杨守彬（丰厚资本创始合伙人）、倪正东（清科集团创始人）、孙陶然（拉卡拉创始人）、杨向阳（源政投资董事长）等99个投资界大佬、11个战队参加的中国创投名人德州扑克赛中，李开复本人及他的战队成绩并不理想。2个月后，在三亚另外一个投资界扑克牌大赛中，李开复同样早早被淘汰出局。

     不过，这并不影响李开复在中国德扑界的地位。2011年，李开复就在知乎问题“德州扑克有哪些技巧、经验或者原则”的问题分享了自己的经验，教网友如何避免人性的弱点、运用统计学知识在牌局中取胜。2013年，德州扑克作为一种社交方式开始在创投圈内火热起来。

    “有时候开复淘汰了，我就让开复再复活一次。大家也接受，因为都是冲着开复来的，都想跟他打。”“扑克传奇”创始人陈杰说。2016年，“扑克传奇”组织了300多场创业者、投资人之间的德州扑克比赛，李开复参与了其中15场。 

德扑教会的比华尔街还多？

德扑女神朱亚西

      并不止于李开复，很多时候，一个德扑比赛，响应者往往能占到创投圈的半壁江山。3月26日，追梦者基金在海南生态软件园举办了一场创投圈德扑比赛。杜悦、梅花天使创投吴世春、青山资本张野、英诺天使基金林森、德扑女神朱亚西等人都是这次比赛的座上宾。

     其中，最为出名的是杜悦，在中国德扑圈，杜悦名号几乎无人不知。他是常春藤资本的合伙人，曾是人人网战略投资部门的负责人，主导了包括人人网收购56、百度收购糯米网在内的多宗重大并购。

    打德扑是这位60后海归投资人的业余爱好。2016年夏天，杜悦在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斩获德扑顶级赛事WSOP的冠军金手链，收获了80多万美元奖金。就影响力而言，WSOP相当于奥运会中的足球赛。

       对国内普通网民来说，更多人还是通过汪峰这位知名摇滚歌手了解到国内德扑——2015年4月，在南京举办的2015中国扑克锦标赛中，汪峰以中国梦之队队长身份，参加了德扑大赛。据说，汪峰玩德州扑克走的是技术流，他能大概算出每一次发牌的概率，还有其他玩家表情动作推测出对方的底牌，这让汪峰经常是比赛中的大赢家。甚至，在汪峰向章子怡求婚成功后，不少媒体曝出两人缘起于德州扑克。

      其他一些广为流传的德扑故事还有，商业教父柳传志有一次德扑比赛输给马云8万多，柳传志在出差路上教身边的高管们玩德扑。饿了么张旭豪一直用玩德扑来招人。是不是合拍，先玩上几轮德州扑克再说，通过玩牌，了解面试者的策略、思维、牌品等等。

   “国内内排名前20的德扑高手中，就有7、8位是投资人，科技圈里有二十几个CEO，文创圈里的部分名人都是德扑圈里的。”在张扬看来，国内德扑圈大体可以分成三类人：创投圈、科技圈、和文创圈。

      这个游戏的规则极其简单，玩家用自己的2张底牌和5张公共牌进行组合，选出5张牌凑成最大成牌的游戏。一个完全不会的新手，只需5-10分钟就能完全明白规则。但要想深刻理解却并不容易，其中包含的博弈、资金管理等诀窍成为德扑独特魅力。

     一个公认说法是，德州扑克游戏中各阶段思考的过程，和投资人在创业公司经过多轮融资，最终上市退出获益的决策过程类似。比如在投资大师彼得.林奇眼里，这个考验智力、情绪管理与风险控制能力的游戏，与风险投资的思维逻辑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在投资圈，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德扑能教会你的东西比整条华尔街还多。”

     这甚至包括如何看透人心。马云曾把德扑秘籍告诉柳传志，但柳传志一开始似乎并没有领悟到真意：“马云告诉我，真正德扑高手不看牌，只看对手的眼睛。好家伙，我给忽悠了，那晚上我输了8万多块钱，后来我才理解马云的意思......”

     张扬对此也记忆深刻。在他参加的一场比赛接近尾声中，有的选手带着口罩以遮掩表情，有的带上了墨镜，有的把佛珠放在底牌上，有的把鸭舌帽压到最低，还有的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你以为你在看德扑比赛？其实是在看真人秀。”

     “牌品即人品，通过德扑能知道这个人的内心活动、做事方式甚至是人品。”2015年初开始喜欢上德扑的张扬说，他甚至在办公室放了张专门的德扑桌。在他看来，此外风险控制能力、智商情商、是否谨慎、是否容易受外界干扰，这也是创业者需要具备的能力。

投资圈的游戏

     “打德扑和做产品有很多相似之处，下大注还是下小注需要理解统计和概率，而阅读对手，洞察人性更是一个产品经理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李开复说。

     这些大佬从德扑中看到了诸多商业共通之处。“我是一个喜欢复盘的人，每打一副牌我自己都会想一下问题在哪里，并且不断提高控制自己情绪的水平。只有完全能管理自己的情绪，并且能够贯彻自己从一开始就定好的战术原则，才能赢。”拉卡拉创始人孙陶然说，德扑教会了他创业中不仅要有控盘能力，还要有预见性，甚至要控制住风险。

     投资人不靠兑筹码挣钱。但是它与投资的共性很强。这是因为，德扑是一个学一时，精一世的游戏，“高手间比赛，运气只占三分。”青山资本创始人合伙人张野谈到，德扑与投资都需要一种把价值最大化的能力，投资运气成分很重，但拉长到一生来看，运气的影响就平滑了很多，每个人的运气不会有太大的差距，所以就看能不能在运气好的时候把价值最大化。

     甚至，德扑成为投资人观察创业者最好的机会。比如，张扬认识的一位创业者牌友，在牌局上动作几乎就是不断弃牌，只有拿到特别好的牌才肯入池。就像他写代码一样，按部就班。最后大家看穿了这一点，只要他下注就纷纷弃牌。他拿着一手好牌，却只能赚很小的底池。后来这位朋友项目融资时，就像他难以令牌局上的对手为自己多支付筹码一样，也很难为创业项目向投资人争取更高的估值。

     更重要的是，德扑成了扩大人脉资源圈，甚至直接拿到投资最好的地方。梅花天使创始合伙人吴世春的朋友圈有几个固定的圈子：百度的“百老汇”，华为的“华友会”，酷讯的“创业班”等，在这些圈子里，吴世春负责张罗，把大家招呼起来一起玩。玩的项目之一便是打德扑。打德扑让吴世春认识了包括UT斯达康创始人吴鹰、唱吧创始人陈华等在内的很多人，他们又组成了一个德扑朋友圈。

     于晓濛与她的合伙人张元一，认识与两年前中关村一个创业者组织的德扑牌局，这个80后程序员出身的男孩也是个连续创业者，参加了2015年3月李开复、蔡文胜举办的创业者交流联盟，曾和李开复坐在同一个牌桌上，更是在毕业典礼上击败了另一位导师、资深牌友蔡文胜。

   但高端局的圈子，需要身份和实力，并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我的牌可能就是不如你大，但是我就拿钱砸你。反正我输10万块钱无所谓，你输10万可能比较肉疼，那我就是能把你打掉。”暖流资本合伙人李银桂说。1000欧元是下限，他还是25000欧元入场的EPT超级豪客赛的常客。这个规格注定了在德州扑克的赛台上，高手和初级玩家可以同场竞技。但在朋友局上，资金量不对等的圈层却很难发生交集。

   在创业圈，关于创业者是否应该痴迷德扑有不同的看法。在人人网时，杜悦曾经明确向投资团队立下禁令，“但凡初创公司的创始人是深度德扑爱好者的，一律否了。”“德扑是培养不出来团结精神的，因为我的赢就是你的输。这跟追求共赢、互助是相违背的。”

     “创业者跟投资人打德扑，如果你赢了投资人，投资人会觉得你天天打牌，还有精力去创业么？如果投资人赢了你，投资人会觉得你德州打得这么差，怎么看都不像个聪明人。”金沙江联合创投人罗斌说。

       与杜悦、罗斌不同，李银桂相信德扑对团队建设有帮助。2016年，暖流资本年会上就举办了一场德州扑克比赛，李银桂和公司几位高管凑了100万作为奖金。还有一次，公司选拔了一批管理培训生。最终考核之前，李银桂召集10个候选人坐在一起打了一局德州扑克，最后留在牌桌上的2个人，刚好也是公司聘用的2人。其中一个年打法稳中求进有策略，善于冷静观察局势，后来在工作中也成长快速，如今已经晋升为李银桂的合伙人。

     “德州扑克确实能印证一些性格，你很难装出来的。”李银桂说。人的性格弱点容易暴露在牌局上，促进个人自律、自我完善，这是德州扑克吸引李银桂的原因之一。“能刺激肾上腺素分泌。”

滑向赌博深渊

今年4月参加德扑人机大战，是许朝军的德扑生涯巅峰时刻

       也有人告别了德扑。就像德州牌局上打法激进的玩家通常能迅速完成财富积累，也极容易顷刻之间满盘皆输。“你做一个决策会被很多因素影响，没办法照既定的策略去做风险控制的话，接下来就由不得你了。高风险的投资就是这样，不是赢，就是输。”最近，金沙江创投合伙人罗斌就再网上宣称自己戒掉了德扑。

       很难得知罗斌的声明，是否和德扑最近的震荡有关——在媒体披露的信息中，一个多月前，许朝军等互联网人士被捕的茶楼外的道路上曾经豪车云集，但这里已经见不到豪车的踪迹，只有几辆普通经济型轿车停放在门口。

       许朝军，这名16岁就考入清华大学计算机系，25岁就成为人人网负责人的创业天才，因为在德扑牌桌上气质被李开复等格外青睐——2010年底，许朝军受李开复邀请，投身创业浪潮，2011年初项目成立之初就获得上千万美元的融资。有接近许朝军的人士表示，许之所以能够拿到融资，和其在德州扑克牌桌上展现出的特质不无关系。

       现在，又因为德扑成了阶下囚：根据警方披露，在参赌人员微信群中，下注金额显示的2毛、4毛、8毛，实际金额是200、400、800元。许朝军不仅通过赌博赢钱，还通过学费和服务费赚取钱，其“教学”期间每局赌资控制在10万元之内，涉案金额超过300余万元。

       到目前为止，德扑在中国依然游走在灰色地带，政策监管上也没有明确规定，但德扑第一次被官方认定与赌博有关是在2012年12月，中国扑克游戏锦标赛即将开赛，但官方称德州扑克是另一种形式的赌博活动。

       此后，南京举办的一场德扑慈善赛被定性为赌博。由于歌手汪峰及多位奥运明星都赞助了这场比赛，事发后几乎成了业内的标志性事件，长三角周边地区都受到了影响。仅仅在上海，因为一家德扑俱乐部被叫停，就有100多位证券公司的玩家全部受到牵连。

        到目前为止，北京扑克俱乐部是北京唯一一家获得北京市体育局和北京竞赛管理中心批复资格许可的俱乐部。但即便如此，他们不久前在昆山举办的一场赛事，仍在开赛前被当地叫停。

       现在很难说清楚，许朝军被捕，会给创投圈和互联网圈的德扑游戏带来多大影响。不过，从2013年开始，这个圈子就已经逐渐变了味道，出现了两种陪打现象：第一种是一些创业者为了在牌桌上打动投资人，就会寻找职业德州扑克选手打“鱼局”，“鱼”付出的“教学费用”往往以几万元甚至几十万元计算；第二种则是创业者为了获得融资会选择给投资人“上供”。

       许朝军就是如此，由于他在互联网和德扑圈的声望，只有在他个人组织的牌局上，才会获得许朝军的个人指点，以及做局抽水牟利。

      “与我玩过的牌友中，也不乏有人痴迷于牌局而破产的悲情故事。”最高一晚上输过30多万的张扬说，幸好，这个数字在他可承受的范围内。如果再升高一个级别，他输赢的钱将会成指数地翻倍。

     他算过一笔账，在个人能力范围内，如果是打常规桌，用于打牌的资金总额通常要在单局买入价的30倍，打牌才是可持续的。例如1万买入，需要30万资金池作为支撑。如果是打比赛，可能需要80-100倍。“某种程度上，这和赌博没有区别。”

    即便是眼下火热的人工智能也没能给这项运动“正名”。4月中旬，李开在海南三亚举行德扑人机大战。期间，他关于人类在围棋方面已不可战胜AI的言论被柯洁听到，后者在宣布与AlphaGo对弈的新闻发布会上，一脸疑惑地反问：“印象中德州扑克和赌博差不多，中国什么时候允许赌博了？”

     那也是许朝军在德扑上的巅峰时刻。他受邀代表参加“德扑人机大战”，以中国龙之队身份参与德扑领域的人机大战表演赛，即便被冷扑大师“狂虐”，他也略微得意的说，“我可以跟后代讲，参加过人机大战，这个历史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但没有人运气会一直好下去。德扑圈流传的这句话，如今看来，正是许朝军的真实人生写照。

深度：

中国德扑资本江湖

       随着国际顶级德州扑克比赛的奖金飙升至千万美元级别，在中国，资本对于德州扑克的重视也逐渐开始显现。去年史玉柱和马云联手以44亿美元现金，购买了以色列棋牌游戏公司Playtika，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就是德州扑克。

       此外，近两年来，涌现了大批德州扑克创业公司，德扑赛事品牌更是百花齐放。资本从不同细分领域切入，试图把德扑市场推向下一个风口，并从中分一杯羹。

德扑中国式创业

     “棋牌是游戏行业最稳定的业务线。”创业者陈杰说，他的扑克传奇一早瞄准的就是创投圈，后来得到了李开复的投资。在他看来，创业者、投资人之间的资源对接效应对他的品牌推广有极大优势。如今，他每个月都在“创新工场”举办一场德扑比赛，大厅里摆上两三桌，人数严格控制在30人以内，“人太多交流效率就会降低。”

       在中国，最早布局德扑市场的是深圳博雅互动。2008年，华裔牌手邱芳全在拉斯维加斯赢得了世界扑克巡回赛总冠军，这让博雅互动创始人张伟，投资人戴志康格外兴奋，此时的博雅互动公司正陷于濒临倒闭的危机之中——以往主推的聊天室模式日渐式微，意欲转型却久久找不到突破口。

       也就在这一年，戴志康迷上了著名游戏公司Zynga所推出的网络版德扑。德扑的魅力让他坚信这个游戏能为博雅带来翻身的机会。2008年，博雅互动说服人人网进行合作，10元钱购买1万个游戏币，所获利润双方五五分成。“游戏挂出后没多久就有玩家找到我们，说试玩不过瘾，希望充游戏币。”多年后，张伟回忆起当时德扑游戏引发的疯狂浪潮，仍然记忆犹新。

       2008年，博雅年收入第一次达到了百万元。后来，博雅德扑推出了更多模式，登陆了QQ游戏平台，如今更是腾讯在德扑领域最大的合作伙伴。2013年，博雅互动在港交所上市，募集资金9亿元人民币，成为中国棋牌游戏类第一股。

       博雅依靠德扑强势崛起，让老牌棋牌平台联众眼红不已，联众CEO伍国梁认准这将是联众东山再起的唯一路径。2012年7月，伍国梁率领团队研发出了网页版德扑游戏。对照博雅的成功案例，他也将联众德扑放在了开放平台上运营。不过，它想与腾讯合作时却遭到了拒绝，意味着断了低成本获取新用户之路。

       线上发展优势不足，为何不将比赛转为线下？2011年10月，联众在北京举行“扑克世界游戏发布会”，正式宣告进军德扑领域，同时邀请到邱芳全作为代言人。

       2012年9月，在邱芳全的搭线下，联众与WPT赛事运营方签署协议。WPT授权联众成为其在中国的合作伙伴，并把联众即将在三亚举办的德扑比赛设为WPT中国站。1年后，联众在三亚举办第二届WPT中国赛，并请来了邱芳全、汪峰和王小山等明星牌手坐镇。结果，3000多名选手挤爆了酒店里的比赛场地，吸引了红牛、中粮、南航和凡客诚品等20多家赞助商的赞助。

最大玩家腾讯

       不过，这个市场最大的玩家，还是腾讯——7月8日，腾讯旗下的天天德州获得全球最著名的扑克赛事WSOP ASIA亚洲独家赛事授权及线下赛事举办权。

       在微信棋牌游戏排行榜上，在线德扑游戏“天天德州”排名第二，仅次于国民游戏“欢乐斗地主”。相关数据显示，这款游戏目前已经累积了数千万下载量，月活跃用户在几百万，是德扑市场占有率第一的产品，每个月都会为腾讯游戏带来数亿元收入。

       “天天德州”负责人Cherry曾对用户群做过数据分析，发现相比于国民游戏“斗地主”，“天天德州”的用户以20-40岁，一、二线城市的中产阶层为主，收入能力和受教育程度都更加高端。她说，德扑是可以用来炫耀智商的游戏，具有很强的竞技属性，“让玩的人觉得自己很聪明”。

       不过，腾讯的德扑同样引起了诸多争议。一位“天天德州”的玩家向媒体表示，她由于玩这个游戏沦为一无所有，谴责游戏方没有对游戏的监管负起责任。“天天德州”的市场团队也曾透露，曾经有玩家在“天天德州”上输钱之后找到腾讯大厦，指名道姓地要见公司高管。

       甚至，这还成为诈骗分子的利用工具。2016年12月，成都警方就公布，抓获了14名寄生于《天天德州》进行诈骗的嫌疑犯，其涉案金额超过千万元。